狮心 - 圣诞前夜

这是一个去年圣诞前的脑洞,但直到现在才写出来,感谢Celia桑的念念不忘,总算在春天真正到来前写出了这个冬天的故事~


设定是在佛罗伦萨已经同居多年的狮心




圣诞前夜


 

朔间凛月反手在后颈处别扭地摸索choker的扣环时,三分之一的机体腾空在桌外的手机被来电的震动给颤得摔了下去。


朔间凛月眼疾手快地中断了它的自由落体运动,看了眼屏幕上备注的姓名,又忍不住抬头对比了一下挂钟和电子数字显示的时间。


货真价实的凌晨两点二十七分。


来电人与来电时间的不寻常搭配向他昭示了今夜的泡吧计划已经泡汤,朔间凛月随手一扔失去了用武之地的choker,“喂,你们最好这次是真的用心在吵架,小濑。”


事情的状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远超朔间凛月想象的惊喜。


他来佛罗伦萨度过为期一个月的旅行,期间已经为两位朋友组成的这对情侣调解了七次,他在驱车去往他们住处的路上自娱自乐般地排演了所有可能见到的情况和自己将要不留情地吐出的冷嘲热讽。


但他着实没料到的是,濑名泉会告诉他月永Leo失踪了。


月永Leo失踪了,这其实是一个令他不怎么陌生的命题,但他自认为这份熟悉应该已经终结于月永Leo和濑名泉曲曲折折的恋爱、轰轰烈烈的告白和磕磕绊绊的同居之时了。


朔间凛月占据了柔软的长条沙发的一侧,沙发的其中一位主人就坐在另一侧,事件概括起来很简单,月永Leo自前天早上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电话也打不通。


在濑名泉持之以恒的努力之下,月永Leo此人已经领会了手机的意义对濑名泉比对他更重要,它在于让在乎自己的人能够安心。


朔间凛月对此也有了解,因此他认为虽然月永Leo在这段同居生活中偶然还是会故态重萌,偏爱一时兴起的乱逛,但起码不应该会再随意弃置手机,所以他接近40个小时的杳无音信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朔间凛月首先提问,是否已经找了所有认识的人询问月永Leo的下落。答案毫不意外的是肯定,濑名泉看起来已经两夜没睡,红血丝散乱在他湛蓝的眼珠旁,看起来尤其憔悴。但朔间凛月接着意识到,那自己岂不是熟人之中最后一个知晓情况的?他怪罪了一番自己越到夜深越是兴奋的大脑,直觉自己像个因为被排挤在八卦圈外而倍感不满的高中女生。


“你一周前就警告我们这两天你要好好混在年轻人里玩乐,再去找你就绝交。”


濑名泉就在此刻十分疲惫又哀伤地看了他一眼,看得朔间凛月也心软动容起来,作为这对名噪朋友圈的纠结情侣的十年老友,他当仁不让地该对他们的感情问题伸出援手。


要不是他此刻还穿着准备去酒吧放荡的皮衣皮裤,一身打扮实在与温情相距甚远,不然他一定愿意借出手臂让濑名泉抱着大哭的。


思量再三,朔间凛月觉得就算这不是个推理小说,收集和分析情报自然也该是目前最有效果的工作。濑名泉必须要获得休息,在建议他睡觉之前,朔间凛月向他确认,报警、向领事馆登记、寻人启事是否都已经做完。他没有询问常规的问题,例如“他在失踪前是否有反常现象”,毕竟月永Leo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反常行为。


朔间凛月本以为这只是帮助自己清除思考项的随口一问,按照濑名泉的担心程度,怎么想都应该已经一条龙走完了。


没想到濑名泉沉默了良久,回答他:“有。但我其实觉得,他又离开了。”


朔间凛月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会这么想”,但当这句话在他脑海里从左到右完整过完一遍,他突然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能说没有。


或者说,他接着意识到,濑名泉的心里,从来都有着这个可能性的阴影,以至于当终于出现可能佐证它的发生的情形时,濑名泉连抵抗都难以维系。


濑名泉艰难地说:“何况,今天还是平安夜……”


是的,今夜正是十二月二十四……时针已近三点,确切来说已经是二十五日了。朔间凛月在来的路上还纳闷过什么样的情侣会在这样的日子叫一位单身人士前去拜访,顺便痛惜了一番错过的自助酒水与火鸡大餐。现在他不禁觉得,远远有人的平安夜过得比自己要悲惨。


但朔间凛月相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在最佳观赏位早就坐出了丰富的阅历,最近一个月还有七次亲身调解的经验,按照祖传的人类观察理论来说,他认为月永Leo还远不会干出突然就不告而别的混蛋举动。


但光靠苍白的喊话是无法说服现在的濑名泉的,朔间凛月环顾四周,起身拿起悬架上的一尊千手观音像。“小濑,你看看,这是他特地去水上市场找日本来的女人买的,拍了好几种让我们选哪个好。”


濑名泉抬眼,他记得这是两年前一个春日出现的礼物,它被放在这幢房子与隔壁邻居之间的狭窄过道的巷口,用四块石头垒出了原始的神龛,还配上了不伦不类的向日葵与大丽花。


他忽然回忆起了那段时间的事,彼时他刚料理完一位年迈长辈的葬礼从日本回来,迟来升起的缥缈乡愁与佛罗伦萨格格不入,和食店里找不到一片有太平洋东滨味道的鱼肉,美术商店里卖的是白种人主角的模仿浮世绘,他特地去了一次罗马,听说那里有家日本人开的香店,他以往没附庸过这种风雅,去的路上却查了记下许多名字,云井、静玄、深山月,在家里点起来,大概也能氤氲出一段旧时光。可濑名泉按着地址比了好几条巷子才找到门面的时候,新装修好的简餐店的老板告诉他,前一任老板经营不下去,已经回国了。


濑名泉其实是个很典型的日本人,执着细节的完美、不吝啬时间的打磨、擅长忍耐重复的工作、内心深处又有点对风花雪月的偏好。因此,当他在这片异国他乡难以寻觅到故土的一丝踪迹时,他确实消沉了很久。


但他以为自己的消沉是深层且平和的,起码以月永Leo的粗神经应该是发现不了的。


他其实一直以为,这个诡异出现的佛像只是月永Leo跳脱细胞的又一次杰作,甚至他把它摆在那里,带着自己去发现它,夸张地回忆了一段往昔岁月并且把它拿回家放在架子上,这一切的动作也是某次行为艺术的组成部分。


有种很奇妙的情绪从濑名泉的体内浮上来,感动与尴尬,惊讶与无奈,想去相信又不敢相信。


朔间凛月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决定再接再厉,“还有这个,小濑,这就是月初你们那次吵架的原因吧?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怎么会有人相信那种一看就是骗子的人的话’,但他就是这种愿意花钱买个高兴的人,而且骷髅的确在墨西哥的文化里是吉祥之物,这种据说可以在死后和爱人通讯的灵器骷髅肯定更加会勾起他的兴趣了……”


濑名泉忽然脸色更白了,“我当时就说太不吉利了!我们都好好的他就要去想死这种事情……他现在会不会……”


朔间凛月心道原来如此,果然如此,那次吵架又是笨蛋情侣不好好说话的一次苦果,砸得他这个全勤的情感咨询酸到牙疼。


“你不要担心,小濑,我觉得会没事的,你现在只要相信他不是又想离家出走一个人消失就行了。”


濑名泉手肘支在膝盖上,支撑着他沉重又疼痛的头。他犹豫了一会后开口,“我觉得……他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


朔间凛月这次没有接话,他想听听濑名泉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我们的生活里,矛盾和妥协似乎越来越多,我有的时候也觉得我对他的要求是不是太多了,就像忒休斯的船,如果他因为我完全改变了,那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他喜欢的自己了?”


“等等,你觉得他非常热爱自己吗?”


“不会吗?如果我是他,我一定非常以自己为骄傲。”


“呃,我看你就是太爱他了,所以会忽略他也很爱你这件事。”朔间凛月一针见血,“每个人当然都会被其他人影响,人类就是这样的群居生物,如果真要保持最初的本真,那把婴儿放在山里让他自己长大好了,但这样成长起来的生物只能算是野兽,而不能算是人类吧。你和我也认识了这么久,那你这艘船是不是好歹也有两块甲板是在我的影响下被换掉了?”


朔间凛月给自己和濑名泉倒了两杯水,心想一旦主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客人只能自己招待自己,为了他能早日变回饭来张口的舒服境地,他也要努力促使这两个朋友和好。


“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改变自己,这不该被说成是忍耐和妥协,而是自己选择的一个心甘情愿的未来的方向。”朔间凛月靠着沙发背,不禁也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中可以成为这句哲言的注脚的那些选择,他也有些怀念地笑了笑,久违地又像起了一个洞察浮世的老爷爷。


“就比如你,小濑,你会因为他在异国生活,你会把在房子间的缝隙里看到的佛像留在家里,你会因为想到死亡把你们分开而不是是因为被骗了钱而激动生气,这个家里,橘黄色的瓷砖、开放式的厨房、把墙打通的格局、撞色大胆鲜艳的装饰鲜花、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摆件,我看到的,也是一个因为他而改变了许多的你。”


濑名泉平静了一点,他已经疲累到了极点,身体急需睡眠,但他的精神又仍然高度紧绷难以放松。他不擅长直白地对月永Leo表达他的感情,这份内敛的爱尽管如今因为旁人的点拨而云开月明,但此刻只会让他更加担心月永Leo究竟去了哪里。


他上半身躺倒在沙发上,朔间凛月觉得他们的关系显然不适合来个膝枕服务,于是主动给他塞了个靠垫做枕头。


濑名泉此刻很想倾诉,他在芜杂的情绪里上下浮氽,开始絮絮叨叨讲述他们之间的细节。


“我总觉得他最近似乎有些焦躁,也许是因为上个月我有个工作忙了好久,晚上回来只能睡几个小时又走……”


“我还想和他好好过个圣诞假期的,拉普兰很不错吧,还是你哥给我推荐的,是不是别人都以为我们的感情很有危机?”


“他前几年给我的圣诞礼物都准备了好久,去年还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又爬起来自己做的八音盒,轴心都是自己刻的新曲子……今年我说只要棵圣诞树摆在家里就可以了,他肯定觉得我太冷淡了……”


“但我只是觉得他太辛苦了。外面好像下雪了,你到底去哪里了……”


朔间凛月站起身来,濑名泉不会希望自己看到他在哭的。


他绕过椅背准备去厨房准备点热水,沙发背对着大门,当朔间凛月拿着水壶走近玄关时,大门旁边的玻璃窗里射进来一束属于卡车前灯的强光。


朔间凛月一瞬间以为这是先前自暴自弃的濑名泉已经预订了搬家公司准备离开这个伤心地。


但他回头,发现濑名泉也越过沙发朝他投来惘然的疑惑眼神。


房子的主人走过来,打开了大门。


已经积起了雪层的院子中央,是悬挂着“林木砍伐”牌子的巨大卡车。


车斗里装着一颗巨大的冷杉,树尖直指天空。失踪了两天的月永Leo戴着安全帽从副驾驶车窗里探出头来挥手。


平安夜最后的月光洒在它和他的身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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